在与陈智超交谈的时候,他对祖父陈垣的崇拜之情,言表之中皆有所露。看着胡适、陈寅恪、傅斯年等人对陈院士的极高评价,记者心想,这样一位学术泰斗,他的人生脉络到底是怎样的?随着对陈院士的了解逐步加深,一个在学术路上执著前行的大师,逐渐走到了记者的心里。就如陈院士在1969年给朋友的回信中所说的“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一样,陈院士的一生,就是围绕着“读书”、“学术”等关键词展开。
1 两次八股考试均告失败
【陈垣小时候曾被过继给自己的三伯父当儿子,以替去世的三伯父守灵。因此,他有两个母亲,一个继母,一个生母。他自小喜欢读“杂书”。1941年,陈垣在家书中深情回忆道:“余少不喜八股,而好泛览。长者许之者夸为能读大书,而非之者诃为好读杂书,余不顾也。幸先君子(父亲)不加督责,且购书无吝,故能纵其所欲。”】
江门日报:听说陈院士参加八股考试,都失败了?
陈智超:陈垣14岁的时候,就开始购买大部头的书,如《四库全书总目》、《十三经注疏》、《二十四史》等。他父亲是个很开明的商人,自己没有读多少书,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期待他将来能有所作为。所以,他读书得到了父亲的全力支持和鼓励。
陈垣17岁的时候,他父亲花了8两银子,给他买了监生的资格,所以他跳过了童试的阶段,直接到北京参加考试。进京就住在新会会馆,他认识了新会一个姓伍的京官,此人进士出身,官至翰林。陈垣与老翰林尽管年龄相差很多,但交谈甚欢。但后来他名落孙山,老翰林送他到火车站,告诉他,他的文章不符合八股文的格式,如果不改,永远也考不上。
这件事对陈垣刺激很大,他认为对不起父亲。从此以后,他一边当私塾老师,不再要家庭供给,一边再次准备考试。他把科举考试中那些他认为好的文章都选出来,反复琢磨和学习。后来,他又去参加了考试。在考试的时候,有个同乡让他做双份试卷,他同意了,收了人家3000两银子,按照八股文的格式,给那个老乡做了一份。后来那个老乡中了举人,但他自己却又落选了。由此,他完全放弃了科举考试。
2 对家乡历史感兴趣
【陈垣对家乡的人尤其是对后辈非常关怀和照顾。陈智超曾抄写过唐诗宋词给他,其中有一首《渔歌子》。当时正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夕,陈垣给陈智超回信说,“斜风细雨不须归”,你是不是告诉祖父现在不要回到南方来?另外,他对家乡的历史也非常感兴趣。】
江门日报:陈垣院士的一生,有没有对他影响比较深刻的人?
陈智超:过去赶集,广东人叫趁墟,棠下墟期是每逢尾数3、6、9的日子。陈垣的母亲带他去趁墟,经过“金竹先生故里”的石碑,也就是胡方的故居。看到那个石碑,陈垣就一辈子记住了这个人。17岁时,他开始读胡方的诗集。后来,他在北京买到了胡方写的千字文,欣喜若狂,印了好几百份,送给了家乡。但是最后发现是假的。他在80多岁的时候,就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讲述了这次的经过。
曾庆瑛:陈垣的父亲维启,号励耘,对陈垣一生事业的发展和为人影响很大。陈垣后来将自己的书斋取名为“励耘书屋”,一方面是用它来勉励自己要努力在学术上耕耘,另一方面,也是表达他对父亲的怀念。
江门日报:陈垣院士对家乡的历史感兴趣吗?
陈智超:他很佩服家乡大儒陈献章(陈白沙),有一次,陈垣在北京看到了陈白沙写的一首诗,于是花了400大洋买了回来。他对崖门海战也很感兴趣,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到生命结束,一直在写这方面的文章;他十几次在写作中提起崖门海战、正气歌。
江门日报:科举考试失败后,他参加了革命?
陈智超:当时,列强对中国的侵略步步加深,陈垣在《时事画报》任职,与一批留日学生、同盟会员一起工作。当时在清朝统治下反清,他用了两种方法,一种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清朝皇帝有一部分“上谕”是公开的,陈垣就把发表的“上谕”分门别类地粘贴成册,利用“上谕”的前后矛盾,讲“汉人想当奴才都不能”。另外就是用元朝来影射、批评清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