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阐述新会地貌
勉励家乡爱鸟护树
陈国达晚年依然笔耕不辍。
陈国达晚年与夫人合影。(翻拍)
陈国达悉心指导研究生。(翻拍)
陈国达1983年应邀赴日本名古屋大学讲学。(翻拍)
1951年陈国达在中山大学工作时全家合影。(翻拍)
陈国达和他的学生在一起。
根据陈国达生前授权、原陈国达秘书龙淑贞撰写的《大地之子——陈国达传》一书介绍,陈国达年少求学经历与家乡新会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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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常跟随父亲给人看风水
陈国达1912年1月22日出生于广东省新会县城南郊的附城乡五福里,乳名陈祖达。8岁开始上学时,父亲才将“祖达”改为“国达”。
陈国达回忆,自己地质学的启蒙得追溯到他的父亲陈奕山。
陈奕山在新会县城一家酒家当店员,迫于生计,他会利用闲余时间给人看风水选墓地,帮补家用。陈奕山对儿子非常喜爱,去看风水时经常带着陈国达,并且向他讲述各地地形地貌的历史故事。比如在途经崖山时,父亲就告诉他,在这个地方,南宋最后一位皇帝跳海而死,但如今沧海已经变成桑田。但对于陈国达提出的“为什么沧海能变成桑田”之类的问题,父亲却解释不出。也正是童年时的这些疑问,使得陈国达在求学的过程中,对于地理、地质方面的内容,特别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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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岁获得地质矿产研究奖金
1925年春,13岁的陈国达考入了新会县第一中学。他深知生活艰辛,自己能上学读书来之不易,因此读书非常勤奋,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当时新会一中极重教师素质,教师都是聘请一些学养高的人士或留学生担任。从当时博物课老师罗仲伟先生那里,陈国达接触到一些地质学的入门知识,如怎么根据三叶虫等化石推算地质年代,怎么从拾到的孔雀石判断当地有铜矿存在……神奇的地理把这个农村少年带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使他对地质学心驰神往。“长大后当一名地质学家”的理想,开始在他心中生根。当陈国达预科毕业升入中山大学本科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地质系。
本科4年,陈国达过得紧张而充实。因为穷,他除了节衣缩食,还要利用业余时间做家教、刻蜡纸。因为太喜欢地质学,他除了上课,还想方设法实地考察。1931、1932年暑假,陈国达先后两次回到家乡,对新会地形、地貌等地质情况进行全面的考察。返校后,他将实地考察的资料进行系统整理和科学思考,写出了《广东新会县地质试勘》一文。该论文系统地阐述了新会的区域地质概况,陈国达把此文寄到国立北平研究院,竟获得了该院当年的地质矿产研究奖金,那年他才20岁。
1933年,陈国达将自己在广州附近考察得来的资料写成《广州三角洲问题》,该文被选登在中国科学社主办的权威性刊物《科学》杂志。1934年,他以广东境内大片出露的中新生代红层为选题,完成了《广东之红色岩系》的毕业论文,在这篇文章中他最先提出“丹霞地貌”术语,引起了地质学界的注意,并再次获得地质矿产研究奖金。以上三篇论文,实际上是他后来创立地洼学说最原始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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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90岁为小鸟天堂题词
成名后,陈国达因工作忙碌一直没机会回家乡。2002年,陈国达在得知会城五福里陈族原是天马分支时,甚为高兴,将自己创作的《劝惜时勤学歌》复印数十份,寄予家乡天马小学。“求知无捷径,勤读有奇功”,“莫嬉纵,宝贵晨光容易逝,过后不再逢”……陈国达用诗句鼓励家乡学子为繁荣祖国、振兴科技努力学习。
天马村曾邀请陈国达回乡,他高兴地答应了,但由于身体健康每况愈下,最终没能成行。2003年,91岁高龄的陈国达还亲笔写信,并作《新会“小鸟天堂”胜地》题词“天马河上一胜景,二鸟接房人赞称;天堂应是安居地,爱鸟护树祖训明”寄给天马村。他在信中写道:“以教育后人,遵守祖宗的教训,重视护树,使小鸟世世代代长期留住小鸟天堂,使天马乡长期保持这个稀有的世界名胜,它是天马乡人的金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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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之子 魂归大地
2001年,陈国达任教的中南大学为他在校园内建起了一座塑像,在塑像落成前,湖南省科协领导拿着“创地洼学说,树做人榜样”的题词,专门来到他家中征求意见。
“评价太高了,不要这样写!”陈国达连连摆手。又有人提出,就题“地洼学说之父”,他依然摇头说评价太高了,“一定要写,就写‘大地之子’吧!”虽然为世界地质科学发展作出巨大贡献,但陈国达却是如此谦逊。最终,“大地之子”被定格在铜像底座。
2004年4月8日,这位大地之子魂归大地,他所创立的地洼学说与人类长存。
地洼学说的诞生
初出茅庐 “剑指”权威学说
1934年,陈国达大学毕业,并获得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奖学金,被直接选送国立北平研究院当研究生。期间,他得到了中国地质学家翁文灏等众多名师指点,并在北京大学随“脉动学说”创始人、美国地质学家葛利普等教授学习。
1935年深秋,陈国达离开北平,来到了两广地质研究所工作。1936年4月1日,广东灵山地区爆发了6.9级强烈地震,得到消息后,陈国达徒步赶到震中灾区调查。他白天跋山涉水,观察地壳构造和山崩、地裂、地陷、喷水、冒砂等异变,晚上就在一座破庙中秉烛整理调查资料。回所后,他又深入分析各地反馈回的数百份震情调查表格,仔细查阅与震中地区相邻各县的十余种地方志,由此拟出的《广东灵山地震志》,提出了令人惊奇的疑问:从东汉以来,灵山地区先后发生过150次地震;若按照“地槽—地台学说”的观点,中国东部的广阔地区已进入稳定的地台阶段,这与眼前所见的地震频繁的事实并不符。陈国达由此陷入了沉思。
100多年来,世界上流行的“地槽—地台”学说,主张地球表面是由两种基本的地质构造单元——强烈活动的地槽区和相对稳定的地台区组成,地壳演变过程仅由地槽阶段开始到地台阶段结束。但在中生代中期(2亿年前)以来,中国东部大部分地区的岩浆活动和地壳运动不是逐渐弱化,而是周期回春。这些现象,用传统的大地构造理论是解释不通的,从此,“地槽—地台”学说的权威性在陈国达心中动摇。
1937年,陈国达利用新婚出外度蜜月的机会,又一次开展了他的地质考察。新的发现让他极为兴奋:广东、湖南、江西境内的地壳构造,都有“地槽—地台学说”无法解释的现象。他深切地感觉到,中国山山水水的形成,应该要有一种新的学说来解释和描述。
不断提出地质新观点
带着疑问和困惑,1937年,陈国达冒着日寇炮弹袭击的危险,来到位于南昌的江西构造所工作,并且一干就是10年。每天,他身背帆布包,携带罗盘、锤子、放大镜“三大法宝”,风餐露宿,攀山越岭进行野外考察,常常往返数十公里。艰苦的野外生活,使他的身体也受到了较大的摧残,先后患上风湿病和当时非常难治的肺结核。
但就是这种在崎岖的山路上不畏艰险地攀登的人,才有可能达到光辉的顶点。陈国达在10年间积累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写下大量论著。他写的《中国东南部红色岩层之划分》,提出了与当时流行的观点“红层时代只有第三纪”相悖的新见解,即白垩层也存在红色岩层,并将红层划分为两大沉积旋迥,上为丹霞层,下为南雄层。论文寄到《中国地质学会会志》后,因与流行观点不符而被拒绝刊登。后经当时的江西地质所所长尹赞勋说情,论文才得以刊出。但在文前加了一篇由刊物主编执笔否定的文章,陈国达的论文似乎成了“反面教材”被附在了后面。
陈国达没有气馁,耐心地进行考察和研究,先后到江苏、山东、辽宁、浙江、福建等地收集第一手材料,以令人信服的依据,又提出了著名的“复式岸线”的观点。他的这些观点,直到新中国成立数年后才得到认可。上述多个领域的成就,为他后来创立地洼学说打下了基础。
20多年苦修 创立新学说
1952年,陈国达调任新成立的中南矿冶学院(中南大学前身之一)地质系主任。这时,他将主要精力放在研究大地构造学中关于地壳演化与运动的问题上,并在学术上实现了质的飞跃——创立地洼学说。
此前,陈国达已意识到“地槽—地台”学说难以解释我国一些构造运动频繁的问题。一天,当他读到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一书中,批评英国地质学家赖尔的“地质渐变论”有“静态”的缺陷时,新思维的火花在他脑海里掠过:一百多年来在整个地质学界流行并被视为真理的“地槽-地台”学说,它所主张的地壳由地槽活动阶段进入地台稳定阶段后不再发展的观点,是不是唯心主义在自然科学领域中的残留呢?
于是,陈国达从“非槽即台,非台即槽”的旧观念跳了出来,结合教学工作重新制定了科研思路和方案。
经过两年的调研,他突破传统理论,写出了第一篇创新大地构造的论文,这就是1956年发表后被人们称为“地洼学说”诞生标志的《中国地台“活化区”的实例并着重讨论“华夏古陆”问题》一文。该文吸收了槽台学说的合理成分,提出了酝酿多年的新观点———用“活化区”(后称“地洼区”)这个新概念,来描述中国东南地区自中生代中期以来的现阶段的大地构造性质。这一观点很快在地质学界引起了波澜。
往后几年,陈国达还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发表20余篇论著,形成了一个较为系统的地壳演化新理论——地洼学说理论体系的核心部分,为后来进一步扩大和深化奠定了基础。历经多年的艰苦求索,陈国达终于创建了地洼学说,揭开了地壳构造演化的新奥秘。
本版部分文字参考龙淑贞所著《大地之子——陈国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