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笔者从陈遇夫《涉需堂集》中,发现《颍源记略》一文,这是继《谟公遗牒》之后,一篇研究陈凤台文化的宝贵资料,其文献价值不亚于《谟公遗牒》。今参考有关资料考识如下:
陈遇夫,字交甫,台山矬峒都人,清康熙二十九年(1690)解元,以垂老辞官,致力于儒学研究,著有《正学续集》,是一部探讨汉唐以来儒学思想的重要著作,又撰有《涉需堂集》两册。集中有《颍源记略》一文,对颍川祖先的渊源和后裔的分布做了专题研究。
该文开头说:“陈氏,舜后也。舜居妫汭,为妫氏。又居姚墟,以姚为姓”。这是《谟公遗牒》没有记载的。据《初学记》卷九引《帝王世纪》说:“舜,姚姓也。……瞽瞍妻曰握登,见大虹,意感而生舜于姚墟,故姓姚氏”。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亦持此说,可见陈遇夫指出舜帝姓姚、姓妫,是根据先秦至汉的有关史籍文献资料而得出的结论,是可信的。
《颍源记略》又说:“禹受禅,封舜子于虞城,思其裔也。佐少康中兴,三十二世而周有天下”。笔者主编《陈氏族谱新编(增订本)》,内有《陈氏上古世系考》一节,考证虞思是舜帝的五世孙,正与《颍源记略》吻合(也有史志记载,虞思是舜帝三世孙)。至于说虞思“佐少康中兴”。是说虞思帮助夏朝少康复国的故事。陈华新著《中国历代帝王大观》一书,对此事记载甚详。夏朝传至第四位夏王相的时候,受到外族的入侵,夏王相被杀,他的妻子后缗怀孕在身,在危急中从城墙小洞爬出逃命,逃到她的母家有仍(今山东济宁),后来生下遗腹儿少康。少康长大后,做过有仍的牧正(牧官)。杀害夏王相的人叫浇,他怕少康长大后会报父仇,便派人追杀到有仍,企图杀死少康。少康只得仓皇逃到有虞氏(今河南虞城县)。有虞氏是舜帝的后裔,虞思世代与夏朝关系很密切。他知道少康有难,鼎力相助,封他
为庖正(厨官),还把二位漂亮的女儿(二姚)嫁给少康为妻。屈原《楚辞·离骚》中有“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就是詠此事。大意说在少康没有成家的时候,便把自己的二位爱女嫁给少康。
少康和有虞建立了政治婚姻之后,双方关系更密切,封少康于纶(今河南虞城东),占地十平方里(一成),有士兵五百人(一旅),便积极准备复国。后来在虞思的鼎力帮助下,少康复国成功,此事在《左传·哀公元年》有载,史称“少康中兴”。陈遇夫说虞思辅佐少康中兴,就是指此事而说的。
《谟公遣牒》说:“予之陈,舜之后,二十八代孙虞胡公受周封地”。《颍源记略》则说舜传“三十二世而周有天下”。应该说,陈遇夫的说法,比《谟公遗牒》前进了一步。与福建闽清县的《陈氏千郎公派》的谱内世系基本相同。
陈遇夫说“武王封妫满于陈,以奉舜祀,谓之胡公。今汴梁之陈州,即颍川地也。其支庶封于越之会稽,故名其邑曰上虞、曰余姚”。关于胡公满封于陈,与《谟公遣牒》的记载是一致的。但说上虞、余姚的得名,是与舜帝后裔陈氏族人南迁会稽有关,这是《谟公遣牒》所未载。
《颍源记略》说:胡公满“九世而陈公子完奔齐,始以国为姓,称陈氏,既而食邑于田,改姓田氏”。案胡公满传九世是佗公,他是陈完的叔父,推算起来相差一代人。过去常说陈、田同音,改姓田是同音而改。《史记索隐》就这样说:“敬仲(陈完)奔齐,以陈、田二字声相近,遂以为田氏”。现在陈遇夫却提出新见解,认为陈完因封于田,而改姓田的。这个说法有没有根据呢?《颍川陈氏族谱》就这样说,陈完奔齐,封食邑于营丘田邑(今山东昌乐县),因改姓田。陈宗瑜《颍川陈氏源流绎述》也提此说。古代以封地易姓是常有的事,陈遇夫认为陈完因封地于田而易姓田,应该是可信的。
陈遇夫说:“据古史,轸,齐王之后,为楚相,封颍川侯。因徙颍川,传十世而生文范先生实”。笔者在《陈寔先世属“户牖派”考辨》一文,提
出陈衍在陈国亡后迁居户牖,这一支就是陈寔的先祖。现在,陈遇夫却把陈寔先祖与田齐一系搭上关系,这就必须弄清楚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陈轸是不是齐王建的儿子。陈轸曾做过秦惠王的客卿,与张仪齐名,而秦惠王在位时间为公元前337-前311年。但齐王建是在前221年才被秦国击败,做了亡国之君。怎么可能儿子比父亲早出生百余年。可见陈轸不是齐王建的儿子。第二个问题是否陈轸被楚国封为颍川侯,案楚国亡于前223年,比齐国还早亡了二年,可见陈轸不可能被楚国封为颍川侯。但是,陈轸确是封过颍川侯,那是在当秦惠王客卿时,秦惠王封给他的。在这里,我们必须注意,颍川侯与颍川堂是两码事,颍川侯是爵位,颍川堂是陈氏堂号。可见把陈轸列为陈实的先祖,是没有根据的。古人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看来陈遇夫把陈轸列为陈寔的先祖,是不可靠的。我们尊重历史,不必为陈遇夫“文过饰非”,而必须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
《颍源记略》云:陈寔“子曰元方、季方孙曰长文,咸以学行世”。《后汉书·陈寔传》则说:陈寔“有六子,纪、谌最贤”。案元方是陈纪的字,季方就是陈谌的字,此二人最贤。《后汉书》说陈寔有六子,却只列出元方和季方。陈遇夫根据《后汉书》,也只列出此二人,是没有错的。但作为族谱的完整性要求,还是要把六个儿子的名字全列为佳。
陈遇夫说:“江左之陈,……南朝高祖武帝之祖也”。把南朝陈朝的开国皇帝陈霸先列为太傅派人,如果太傅派人当了皇帝,这也不足为据。《谟公遗牒》必大书特书,今《谟公遗牒》不见片文只字提及陈霸先。原来陈霸先出身寒微,到了陈宣帝太建元年(569),陈朝追封陈实为颍川侯,侯、堂合一,给陈遇夫的《颍源记略》一文,造成历史的误导,今天是必须加以订正的。
《颍源记略》说:“隋克金陵,陈氏迁长安,仕官遍中州。而疏族仍居江左。唐之中叶,宰相夷行,字周道,亦江左……而闽福陈氏,尤大显于赵宋”。这是完全正确的。隋灭陈朝之后,对陈朝宗室不放心,把宗室都迁至长安,并安排他们在河南当官,如陈文帝就有六个皇子当了隋朝的官,
分迁六个郡县。陈宣帝也有二十五个皇子,在隋朝当官。这就起了安抚陈朝宗室人心的作用,有利于隋朝初年统治的稳定。当然,也有一些皇室甘为庶民,迁到南方。到了北宋初年,迁入福建一支,势力却大大发展起来。要者,笔者曾到福建寻宗访祖,发现福建许多族谱,都说陈邕官太傅,实际是他的儿子陈夷行,《旧唐书·陈夷行传》有载,今陈遇夫订正了旧谱记载的错误,十分可贵。
陈遇夫又说:“吾粤之陈,多自闽徙,予尝见别谱所载云:洪进者,亦太邱后也。吾参陈氏亦多系之。进本闽产,周末据闽后归艺祖,封岐国公。然闽陈族,古称四大姓,不独岐国也”。这一论述也完全正确,广东台山的陈姓,大都是宋初岐国公陈洪进的后人。笔者在《陈凤台先祖源流考》一文中,对此有详细考证,读者可以拿来参考。至于说“然闽陈姓,古称四大族,不独岐国也”。这也是事实。笔者于2010年10月,曾到漳州录宗访祖,发现福建陈姓,派系纷繁,有开漳圣王派、太傅派、南朝江州义门派,还有南江陈、北溪陈、鉴湖陈、马坪陈等。陈遇夫所说四大系,可能指最大的来说。
陈遇夫批出,由于历代战乱,国家分裂,特别是魏晋南北朝,由于战乱纷繁,谱牒流失,给修谱造成困难。在修订族谱时,不能鄙贱攀贵,而必须切切实实,认认真真去做。他说:“予因见别谱多称南雄诸陈,远出江左。从闽迁粤,皆有证据。而所载达官仕迹于史志,则未有考,未敢深信”。他指出这一点非常重要。笔者在《良溪与珠玑巷几个问题之我见》一文中,就有一节《还罗贵的历史真面目》,指出明朝受“议大礼”的影响,各地修族谱的水分很大,多有夸大祖先官品的现象。陈遇夫也认为修订族谱必去掉水分,对族谱所载“达官仕迹”,若找不到史志佐证,不可轻信。
陈遇夫还说:“按石头旧谱,则称先世避金乱,由汴梁迁南雄,盖颍川汴梁属也。地居四达,为戎马所必争,故自晋室渡江,从而徙者,遍东南”。这里所说的“石头”,是指新会原第三区的石头陈氏,他们的祖先,就是在金人陷汴京(开封)后,随晋朝在南京建立东晋,而南迁到南方的。他最
后列出一条移民路线图,说:“南雄而后,一迁而至石头,再迁而至东山”。可惜经过元末大乱,“史志遗缺,年代事迹讹失居多,而族属之偕来者,派分流远,可考不可考,皆不得备载云”。历代移民都是一种动态的现象,而不是静止的历史现象,他认为修谱时应了解其迁徙的历程,对于未有定论的,则“不得备载”。
江门潮连陈氏族谱载:宣祖、讳猷、号南乔,字世道,宣祖是否猷翁,《广州陈氏书院》岭南美术出版社1996年版58页载云:“南宋谏议大夫陈文后裔陈宣逃到新会下洞,然后再徒石头里开基立业,再到第五代陈天祥时,又因元人入主中原而迁台山矬洞都(斗山)上阁开基成为台山六村陈氏初迁祖。各谱有争议,陈氏各族谱的记叙,从一世从善(天祥)开始,而从善以上则空缺成断层,以陈遇夫《颍川源记略》看,宣公不是和七子一起南迁,以致老解元公陈遇夫在康熙初年修谱时不得不亲自到石头寻根,然后才补叙仁甫,迪(惠巷)巧三代于前,但对猷翁来历,他仍然搞不清,对此他发出了无奈何的慨叹:“南雄而后,一迁而至石头(笔者注,一迁潮连,二迁石头,疏忽了潮连),……可考可不者皆不得备载”。
可见当年老解元并未访过潮连,如若他访过潮连,断会在族谱中减少宣、猷的争议。
《颍源记略》一文,虽称《记略》,实则比《谟公遗牒》详实了许多,它对我们研究陈凤台文化,是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和现象意义的。